一个十一月的故事
她有一双可以让我冲动得想把它挖下来永远据为己有的漂亮眼睛,她如果穿上高跟鞋,她的额头高度就能到我的眼睛,当时她并没有伤害我,我至今都觉得是我和她一起伤了她的心,所以这段我也不清楚该不该称之为爱情的故事,令我经常无所适从。她从不看小说,她说那是骗人的,我对她唯一的承诺就是未来的某一天凌晨,我会用一辆
400cc 的本田带她上内环线,让她体会我最心夷的速度,不知她当时有没有信以为真,现在说这些已晚,因为promise将永远是一个promise,它会实现,但那是无限期的。她曾说我爱你,但我们不能在一起。
在分手那晚,女的说我们好象不太合适,男的说嗯,女的叹了口气,男的说不行就到这里吧,女的说哦,男的说了些我们曾经过得很开心之类的话,女的说今天多陪陪我说说话,就这样说别停,男的说好吧,接着说你很漂亮,字写得很好,性格很直爽很特别,如果我们开始不联系了,我一定会想起你的,真的会想起你。不知是不想没话找话还是都在想,反正沉默了好一会儿,女的说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吗?
男的说你说呐,女的说你能给我的很少,男的说是的,我没钱,女的笑了说我不是要钱,男的说我一定会有天用一辆400cc的本田在深夜带你上内环线,我说到做到,女的说算了算了,男的也笑了说我不开玩笑。
后来约会结束了,女的说就到这里吧,男的说我叫车送你吧,女的说不了,男的点了根烟说也好,头也不回就走了,他虽然难过得很,却只是在低声说:我爱你,但我们不会在一起了。
最近有一天在加州红吃饭,我说我不会唱歌,于是就让音响一直放着歌。有一首歌响起:——我们好不容易却又身不由己,我怕时间太快可如今我有时却会记不清你,我虽然怕时间太慢可终究还是彼此失去,无法与她白头一次。
十一月的空气很舒服,在床上不盖被子也不冷,盖了被子也不热,适合舒展自己的思绪和身体。这个季节常常下那种很凉爽的雨,她很喜欢淋雨,有太阳的时候她常常带伞,细雨中她常常不带伞,而且要我也陪着她,那时我的头发很长,她的头发也很长,好几回我们的头发一起滴下水来,我们会在没人的地方一起甩头发,让对方的身上沾有自己的气息,后来我剪了头发剪得很短,她说你是不是为了我,我说不是你想得美,她说一定是的。那天在出租车上,雨中,前车盖上冒出了热气,她突然说很喜欢看我在十一月到二月份中热气腾腾的样子,就象一只馄饨,就象这前车盖,我说是啊是啊,她笑得趴在我身上。
那天我们一起躺着看书,她走到窗前说又下雨了,我说是不是路上行人欲断魂?她说雨总是下得很傲慢,我说夏天的雨也很傲慢,她说夏天的雨太突然太急还来不及想它就停了,我说是啊它总是急不可待的把人淋湿然后就走了,我还说冬天的雨也很好,下得很冷静,她说冬天的雨太冷,我说是啊听说冬天的雨是酸雨,她说是啊,冬天的雨很酸,我说春天的雨不是说贵如油吗?她叹了口气,我说春天的雨最没劲,润物细无声的雨不是雨,她说春天的雨总是太热闹,我说是啊春天的雨总显得暧昧,我说秋天的雨最好,她说为什么,我说因为今天就是秋天,她说秋天的雨就象现在我身边的哪个系着围裙戴着袖套躺在床上不知所云的憨大。我嘿嘿傻笑,她突然说你看我的脚好看吗?
我说很好看不过你小脚指的指甲好象坏了,昨天的晚报说坏指甲用醋酸加水能浸好,她说你的脚指甲才是坏的,你的脚指甲手指甲统统是坏的。
——如今突然就想抱着她,是否能抱到感觉她的皱纹出现岁月痕迹我不清楚,也许只是想抱一下,只有一下。
我说上次在办公室听同事说看到下雨就想找他的女友,然后一起撑把伞,她说我也要,我说我们还是先吃饭吧,她抱住我说你背着我炒蛋炒饭让我就象个二十岁的女孩,我说这没问题,问题在于这饭就被糟蹋了。
——让我们,形影不离。
后来去徐家汇玩,我突然说你外语很好,文凭不低,学门计算机的应用,找份工作,然后就象如今铺天盖地的办公室小姐一样骄傲,走起路来抬头问天,她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抬不起头,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说我要买点自己的东西,你回去吧,她转身就走,我楞在原地,回过神来,她已经离我三十多米了,人潮汹涌,她几乎就快给淹没了,我鼓起全身力量,大吼一声她的名字,她和所有的路人一起看着我,我不知说什么,我也快给眼光淹没时,她突然也大声说,你回去,我马上也回来,我看到她笑了。后来她给自己起的英文名字叫amanda,她说听上去象办公室里的名字,也许这样离你的要求比较近。
——动也不想动,我只是想着你,想想你如今的发线,何时会有白雪的痕迹。
会到家里,她突然说刚才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的名字,叫得太响了,她还说刚才身边有人对她说还以为我会向她求婚,我说这世界上做梦的人总是很多,她笑着说是啊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然后她说你走吧我要睡了,我说你生气了吗?她沉默不语,我一把将她抱住,喉头哽咽一句也说不出,只是我知道我那时抱得很紧,我很用力,我听到她的呼吸很吃力,她的心跳很快,她也抱住我,她说我爱你,但我们不能在一起。
——我敢肯定我们都是真的,也许那段时间里我们其实已经白头,然后自然的分离。
她如今远在天边,我们只能通过e-mail联系,我们都没留地址,我们注册了一个信箱,我们会把信挂上去,然后看看对方有没有把信挂在里面,就象当初的那个信报箱,
——她后背上的那颗痣,我想如今还是在那里。
我的第二个女朋友是个k姐,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这行当还算是个新兴产业,她是属于那种挺有脑子的,她只陪酒不出台,她的英语很棒,她比我大五岁,她很漂亮很漂亮,我至今能准确无误记得她的样子,第一次见面是朋友的一次聚会,她坐在我身边,我对这环境不太习惯,于是很拘束,后来唱了一首《马路英雄》,他说你唱歌的时候很有趣,我说我喜欢摇滚,她笑了,很好看,后来朋友们笑我在这种地方太“老实”,我不做声了,她悄悄对我说,我们出去说,于是我们溜到了吧台,那天我说了很多,说摇滚,说鲁迅,说诗词,还说了三国演义的故事给她听,我说如果有一天我能和一个心爱的女子结婚,我就天天给她讲一个故事,从夸夫大禹说到辛亥革命,估计说完的时候也要用上四十年,她不停的笑,她不停的好看,她问我多高,我说我一米八,她说那太不巧了,她一米七,于是她一定要嫁个一米八二的人,我一时愣住了,她说你很可爱,我笑了,于是她亲了我一下,我突然觉得很快乐,于是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拉着她跑到了角落里,我吻了她,她问我为什么不先征求她的意见,甚至她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我说如果我先提出申请你会答应吗?她抱住我说,其实她也觉得互相之间能达成默契是最好的,我说我喜欢你,她笑了,真是好看啊。就这样我们认识了,很自然的,我想我们互相喜欢对方,于是我不喜欢她每天晚上她去那里“上班”,然后四五点的时候回来,我们住在了一起,我们一起听歌,我们一起听她唱英文歌,我们过得很快乐,但很奇怪,虽然我们靠得近了,却反而有了隔阂,她不让我对她的事多说,我们彼此之间开始有了沉默,直到有一天我们终于有了争吵,分手的时候,我们说我们虽然都想努力,但花了心血到了最后竟然相对而笑,那天说了很多很多,我记得她最后说:我爱你,但是我们不能在一起。她哭了。
兄弟,如果你也曾经真正的直面面对一个女子的眼泪,你就能体会我当时的心情。那天晚上的月亮亮得很傲慢。
后来她很聪明的嫁到了新西兰,在电话里她说她的老公一米八零,但看上去没我高,“她比我大五岁,比你大十岁”,“他对我很好,这点和你很象。”她回过几次上海,我每次都去看她,她依旧很好看,依旧是一米七,依旧比我大五岁,我们依旧保持着这样的距离,每次和她见过面之后我依旧要颠来倒去的听当年的那首歌:have i told you latly that i love you。
这个故事说得很乱,其实这个故事自以为还能再写的更具体和生动些,但我已经说得太多了,每次想把脑子里散落的记忆记录在笔记中,都是写了几笔就没有了心情。其实这个故事一直以来都不愿和朋友们提起,怕他们说这是个感情游戏,怕他们说些难听的话。我知道这是个爱情故事,对,是爱情故事,如果你说不可能,那我告诉你你错了,当初我曾真的想就死在她的怀里,够傻的吧,所以我才会毫不犹豫的说你错了。
突然间想到了远在新西兰的那个她,前几天很高兴上海变冷了,我一直喜欢痛痛快快的冬季,想必她那里该是很暖和的,她一定过得很好,如果她回来一定会说冷的。我知道如我最要好的一个异性朋友分析的一样,我在感情方面和白痴无异。所有离开我的女子现在和将来应该都会过得很好,一定是很好的,一定远胜于留在我身边的,一定要这样,否则我会难过的,难过自己没能把她留下来的,反之则会庆幸她们的选择。记得多年前就是在这个季节,我骑着一辆二十八寸的老式自行车,是深夜,她坐在书包架上,我带着她骑向肇家浜路她的家,在上武宁路桥的时候我骑得很费力,她说她下来,我那时大概很粗暴,我恶狠狠地说不许下来我一定要把你骑上去,最后终于把她骑了上去,她说她要休息,我知道她是要让我休息,于是我们把车放在人行道上,桥上风很大,我说我们下去吧,她说她要我把她抱起来坐在栏杆上,我托起她的腰时她突然抱住我,她说她爱我,这句话我一直记得因为她在我耳边说得很响,我听得很明白。我想:如果你想要一直记住一个人的话,你必须有她的照片,否则很容易就记不起她的模样的。可是我记得她的脸庞,因为经常想起。
有天晚上很难得的去洗脚,心血来潮在深夜抱起guitar弹起来,在扫和弦的时候居然把pick boy弹断了,换了弹片加好热水继续,一分钟后,琴弦断了,是三号弦。
我们曾相逢在迷惘十字路口,而我忘了问她走那个方向。也许有天我拥有满天太阳,却一样在幽暗的夜里醒来花朵在夜里歌唱,它岂只是想起了昨天,因为歌的旋律中有她我不害怕人生何其短,我只是恐惧一切终必要成空时光的河看着我悠悠地笑我告别了今天仍不知忏悔。
总有一天她的面孔我会想不起来别问我生命是否太匆忙,夕阳一旦被淹没,我们就告别了今天所以别怪我竟然会遗忘,我没办法因为我也会老的。